活在僵局裡的痛苦：面對憂鬱背後的人際衝突
文／麥志綱 臨床心理師
『為了對方心情不好是一個簡單的說法，但事實上我就是覺得，自己已經被鬱悶侵蝕的無法自拔了！』這是我前幾週聽到的一句心情，簡單直接，痛苦就攤在我們彼此的眼前。如果把這份痛苦看作是某種症候，『憂鬱』應該是最能貼近當下心情的說詞。
『憂鬱』是心理服務裡很常被討論的困難，憂鬱不只是一種情緒樣貌，更會因為這份情緒在生活中的蔓延而成為一種症候，一種疾病。因為這份情緒在生活中太過燃燒，佔據了主要的風貌，我們總想要移除『它』、緩解『它』而對外求援。
不管是透過醫師的診療，還是諮商室理的晤談，『憂鬱』有時候不僅僅是憂鬱，想要減緩這份抑鬱困窘，大多數時候都無法不牽扯出在自己生命中的許多『重要人物』，或是我們所稱的『重要他人』。這般無盡痛苦，是一種在自我憂鬱表象之下，所撕裂自己生活的人際世界。
面對憂鬱背後的人際衝突
人際世界裡有許許多多的課題，我們常提到，人與人之間的衝突與糾紛、因失去對方所生的失落、無法適應新的社會角色（例如做好母親）、或是對與人相處敏銳細膩而生的畏懼與害怕。每一種人與人之間的難題，都能成為憂鬱狀態的根基；但其中最深層且反覆影響我們的（甚至是諮商會談中最常見地場景），還是跟那個『最重要的人』之間的衝突、因衝突而生的互動僵局、由冷戰與埋怨所組成的日常。
有時候我們為了想清楚到底在衝突什麼，就會花上一些時間，這就好比是對自己的人際衝突進行一種『診斷』，各式各樣的衝突，有著各式各樣的需求、期望與突破僵局的方法，而就如同我們對自己的憂鬱需要充分認識，而對自己的衝突也需要。
有時候我們也可以用階段的方式來解讀衝突。或許在鬱悶不止的當下，我們發現的都是一種已經卡住許久的『僵局』（impasse）
僵局是憂鬱瀰漫在生活的人際背景，當我們想要跳脫這種痛苦時，讓『僵局』前後挪動，是我們想要做的，也或許是自己重來沒有放棄的，而這也時常是諮商會談中總是想要努力的方向。為了不讓自己困在『僵局』，我們或許會想辦法讓彼此有機會退回能『重新協商』（renegotiation）的可能之中，但也可能在多年無盡的折磨之下，我們希望從『僵局』中找到一股勇氣轉向『關係破裂（dussolution）』，不論是出於無奈，或是下定決心，都將迎接自己人際樣貌的新局，而因過去僵局而生的憂鬱也能在某些層面了然於心，找到平靜的機會。
當你的心情與自己的人際處境『相輔相成』時，直視且完整地面對自己的人際困境或許是最能改善心情的方式。我們總是說：以一種『完善』的心情去全盤認識自己的『僵局』經驗，將帶來內心不一樣的契機。
或許我們可以對自己問，
「我是什麼時候第一次發現衝突變嚴重的」
「你希望對方要改變什麼，或應該怎麼改變」
「你們是否曾經有嘗試過如何解決這些問題」
「你們怎麼溝通的」、「你平時又如何該同儕相處？」
「在相處上，你都會如何表達自己的情緒呢？而對方又如何回應你」
「當你有任何需求時，你都如何與對方溝通呢？」、「除了這個人以外，你跟別人」
.......每一個問題的回應都帶著我們貼近自己（憂鬱）心情的真實。
如果平靜地，從第三者的角度來想像，當你要充分地理解一段感情相處之間的困局時，需要釐清與講清楚的問題，可能非常非常地多，而在諮商的現場也時常是如此，認識故事的全貌，總是會花比改變個別的行為更多的時間，或許我們想要在彼此之間強化溝通、或許我們想要找到問題解決的方案、也或許我們想要搞清楚對方到底是什麼人，想要什麼？而這一切都有賴於我們用一個在心理上稍微比較至高的點去認識自己的處境。但認識自己又總是最難的，因為要直視自己的痛苦一遍又一遍地，或許我們都以為自己已經進行了這樣的磨練很多年了，疲累了，也不耐煩了，但如果『僵局』都還因此未打開，或許我們對故事的全貌都還有所疏漏。那些沒被掀起，卻隱隱約約干擾的彼此糾結，沒看見不代表不存在，而這也是人際衝突總是翻來覆去，不斷逆襲。
諮商裡討論憂鬱、衝突、與面對
被不斷發生的衝突逆襲，總讓我們我憂鬱越來越顯無望。但當我們想要試著解答一切時，關鍵就在於『面對』，而這也是改善自己憂鬱的直路。但這種面對有時候也是我們自己很難自己單獨承受的，因為我們總是想逃、想麻痺一切、或是讓『僵局』就那樣僵在那裡就好。
那讓自己痛苦的憂鬱怎麼辦呢？這種兩難，總是在諮商會談裡反覆出現，但會談總希望用溫和且有耐心地態度，去不斷地推進對自身狀態地理解，那些乍看下沒那麼愉快的諮商的過程不只是宣洩與抱怨，更多時候是我們透過深刻的自我認識，去找到一種自己在『人與人相處』難題上的去路。不論我們想要往再協商看看、再試試溝通的場景去，還是要因無奈而走向一段關係的結束，我們都在諮商中努力過、嘗試調整過，而自己也在這過程中在因拓展了經驗而自我有所成長，而在那個更成熟的自己上，好似又能預告一段更好的關係。
當你想要嚴肅地面對自己憂鬱背後的人際衝突時，並且尋找一種解決方案時，你或許能從諮商的討論中獲得某種耐心、客觀或是對自己的溫暖，而你將利用這份支持，有助於你在這漫長的復甦過程中，以最適合自己的腳步往前成長，讓憂鬱成為自己更好的動力。
麥志綱臨床心理師。現任於捷思身心醫學診所，在服務上著力於落實心理學應用，並透過多元實踐嘗試去回應：個人的情緒調適困擾，人際相處議題、心理適應或自我認同等議題，期望以更充分的覺察與體驗，轉換成安頓身心的可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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